【女人讀報】婦女權力：下一個百年和下一道鴻溝
2010.03.12 聯合報
100年前，當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在機器和槍炮的隆隆聲中誕生，新舊世界的勞動婦女們所面對的，是男女不平等的鴻溝：即使在許多西方國家，婦女也尚未獲得平等投票權；在幾乎所有的經濟領域，同工同酬還是一個美好的奢望；在很多國家裏，女孩子上學不過是為了培養一個合格的主婦，而已婚婦女工作還被看做一種異端（或一種勇敢，看您站在怎樣的立場）。在許多國家的政府、議會，女性成員要麼付諸闕如，要麼鳳毛麟角，純被當作一種花瓶、一種點綴，號稱全世界最平等的活動——奧林匹克運動會，其創始人顧拜旦伯爵居然執拗地認為，不應該讓女性運動員參加，因為古奧林匹克運動會就這麼規定的。
100年來，各國婦女為填平這道男女不平等、不平權的鴻溝，前仆後繼，付出了艱辛和血汗，並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。
在今天，至少在正式場合和法律層面上，世界絕大多數國家——不論制度、信仰、傳統——都認同“男女平等、男女平權”的基本原則。
雖然總得來說，政壇“陽盛陰衰”依舊，但在許多國家，女總統、女總理、女部長、女議員已司空見慣，她們不再是難得出現的“稀有保護動物”，也不再是無足輕重的政治花瓶，而是在各領域充當重要角色、超越性別意義存在的政治家。在北歐、加拿大等女權運動開展普遍的國家，女性閣員、議員比例有時更接近甚至超過半數。當歐洲選舉第一位“元首”時，7位有競爭力的候選人中，女性竟占了4位，在一些國家，女性政治家甚至呼籲取消所謂的“女議員最低限額”，因為那意味著對女性的輕視和侮辱——要知道在100年前，爭取這樣的一個“最低限額”，也曾被認真地看作“女權運動”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雖然在許多企業，“玻璃天花板”仍然有意無意地針對女性更低、更厚一點，但對大多數男性職員而言，一個女上司對自己發號施令已不再是一種羞恥，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。今天的女性已無需通過上高爐下煤窯、做“男人才該做的活”，去刻意顯示“男人能做的女人都能做”，因為社會已普遍認同了這一點，戰場、外太空……一個個禁區被女性突破，雖然在某些“超世俗”領域，傳統思想依然根深蒂固，但至少在社會、在世俗層面，男女之間的鴻溝正趨於消失，人們甚至可以毫無拘礙地去談論“哪些工作更適合男人去做”，而無需擔心被扣上頂“不尊重女性”的大帽子。
一百年對於一個人是漫長的一生，對於歷史長河則不過一個旋回，一個浪花。在三八婦女節誕生後的第一個旋回、第一個浪花裏，女性填平了男女間不平等、不平權的鴻溝（儘管還不那麼完美），那麼，下一個旋回、下一個浪花，女性將需要填平怎樣一道鴻溝？
應該看到，當大多數國家的勞動婦女在爭取人生和事業的價值突破時，在一些貧困、偏僻的部落，女嬰的生存權還經常被粗暴剝奪；當發達國家的女性大方追求個性和思想解放時，在黑非洲的許多國家，仍有60%、70%的女性被迫忍受慘無人道的割禮痛苦，連做女人的最基本權力都無法保證；當一些國家的女政治家將“女性從政比例”視作侮辱之際，還有個別國家的婦女沒有投票權。
甚至在同一個國家裏，女性與女性間也常常存在天塹般的落差。號稱“世界人口最多民主國家”的印度，短短62年獨立史上，已先後誕生了1位女總統、1位女總理和1位女執政黨領袖，但同樣在這個國家裏，許多女孩尚未發育就被迫匆匆出嫁，一些小新娘僅因沒有嫁妝就被婆家虐待、甚至迫害致死。
如果說，三八婦女節已經歷經的百年，人們填平的是男女間不平權、不平等的鴻溝，那麼未來的百年，需要填平的，應該是不同國家和地區、不同階層女性間，那一道道不平權、不平等的鴻溝。
當然，這道鴻溝是巨大的，甚至在許多人看來是絕難填平的，但回眸望去，百年之前，當第一個三八節降臨之際，男女平權、平等對於當時的社會，對於當時的大多數人，不同樣是虛妄乃至荒誕可笑的說辭？男女間的鴻溝，不同樣也曾被無數先人望而生畏，認為絕難看到填平的一天？
天塹是可以變成通途的，只要去想、去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