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姻家庭

為什麼我從母姓？──新生兒Harry的告白

我叫Harry，現在剛滿四個月大，我從母姓。

    我媽媽從學生時代就參加婦女運動，畢業後也曾經在婦女團體工作，現在她在教書。爸爸從學生時代就支持媽媽的各項婦女運動，現在他在環保團體工作。爸爸媽媽的工作和生活，都環繞在對抗各種「社會不平等」，他們覺得很有意義。

    去年5月4日，電視新聞播報立法院三讀通過子女姓氏可以選擇「從母姓」時，正是我媽媽發現懷了我的同一天。於是，媽媽當下決定我應當從母姓。與爸爸表達這個想法之後，爸爸也很爽快地答應了。

    當爸爸媽媽把這個想法告訴阿公阿嬤（爸爸的爸媽）以及爺爺婆婆（媽媽的爸媽）時，他們都不太高興。阿公阿嬤擔心外人覺得爸爸是「入贅」的，很沒面子；爺爺婆婆也覺得這樣子媽媽會被人講話，不是好媳婦。

    後來，媽媽因為高齡產婦所以去做羊膜穿刺，得知我是男生，這使得阿公阿嬤以及爺爺婆婆更有意見了，因為我是男生、長子，一定要從父姓，以後生第二胎他們就不管。但是爸爸媽媽覺得自己年紀太大，而且也不想為地球增加太多人口，所以生了我就好，不準備生第二胎。他們的態度非常堅定。

    媽媽說，華人社會一向重視傳宗接代，子女過去只能從父姓，是造成「重男輕女」觀念不斷持續的主要原因，害得許多已婚女性如同生育機器，生了女兒就得再生，直到生出兒子，才算對夫家人有所交代。但是時代一直在改變，如今不婚或不生小孩的人愈來愈多，成立家庭也不見得是為了傳宗接代。因此，媽媽認為姓氏的解放是遲早會到來的事，姓氏就是一種對家人的紀念與認同，不應當只有認同父姓才叫做「正常」。

    爸爸的美籍好友Robin叔叔，他的姓氏是他祖母的姓，和父親母親都不一樣，這是Robin叔叔的爸媽為了紀念祖母而取的。還有媽媽非常喜歡的一位美國學者Iris
Young，她的女兒就姓Alexander-Young（Alexander是她先生的姓）。雖然這種多元姓氏的情況，在美國也不見得普遍，但至少是被視為「正常」的情況。

    爸爸媽媽覺得，修改民法親屬編「從父姓」的規定，一直是婦女運動的重要目標之一。如今這個條文好不容易通過，而我又正逢其時地出生，如果還回頭選擇「從父姓」的舊傳統，繼續支持父權的性別秩序，實在對不起他們自己過去的努力。

    爸爸媽媽唯一擔心的是，我因為從母姓，會遭受到異樣的眼光。因此他們決定從小就要幫我做心理建設。提醒我說，有時我們堅持理想與信念，並不能讓人生過得比較順利，反而招來許多衝突與挫折，但至少我們知道這樣做對社會很有意義。不過，他們也答應，等到我成年以後，如果想要改姓、改名，他們也會尊重我的決定。

    我出生後一個月都還沒有取名字，因為爸爸媽媽仍然感受到阿公阿嬤的為難，花了很多腦筋想求得雙贏之道。最後，他們想出了一個妙招，就是讓我的姓名只有兩個字：在台北的時候用媽媽的姓+單名，到了高雄鄉下加上爸爸的姓變成三個字，讓阿公阿嬤不會無法對親人交代。於是，阿公阿嬤算是勉強接受了。

    我希望以後有愈來愈多人跟我一樣從母姓，這樣從母姓的孩子就不會被人覺得是異類，而是很自然的現象。這樣爸爸媽媽就不用為我擔心了！